魂归来兮（二）
忘了说warning：远征军Au
戴师长的部队驻进腾冲的第二天就搞起了收编工作，古三儿抱住自己那把卡壳的汉阳造，气喘吁吁地停在黄志雄面前，黄志雄正窝在墙角的阳光里扒拉几片烟叶子，抬头眯着眼睛看着一脸急切的古三儿，懒洋洋地说：“慌什么”古三儿把汉阳造往身后一甩，说：“哥，戴师长收人呢，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报名”
黄志雄闭眼感受了会儿阳光的暖意，睁眼的时候说：“你还想着…”突然停了下来，眼前已经空无一人，黄志雄一阵虚脱，缩回角落里，慢慢用手捂住了脸。身后的墙上面，一张征兵公告在风中微震。
是日夜里，黄志雄回到破屋子里，几个老兵已经横七竖八地睡在堆了破棉的板子上，几个刚落到这里的新人抱着枪或刀，往角落里塞了些稻草，将就着睡了。屋子里鼾声震天，气味混杂，黄志雄不以为意，踢了踢挡路的身体，挪到自己的位置躺下。黄志雄望着黑漆漆的屋顶，想起许多事来。
古三儿算黄志雄发小，两人一个村儿的，光屁股的时候就一块儿打鸟摸鱼，长到十七岁时黄志雄的父亲一次发了烧，为了省点药费把自己捂在被窝里一宿，本图着发发汗就能好起来，结果早上一看面如金纸，进气无几，还没等郎中到家就死了，黄志雄的母亲哭得死去活来，晕晕乎乎地走在河边竟一头栽进河里随丈夫去了，黄志雄一夜失了双亲，沉默了许多，古三儿家里心善，时不时接济一些，到了十八岁，村里来了大头兵，黄志雄了无牵挂，也不想拖累别人，随着部队混饭去了。
不想几个月后竟然看见新抓来的壮丁里有古三儿的身影，古三儿看见黄志雄嚎啕了一顿，黄志雄笑得褶子里都是温柔，拍着他说以后有哥呢，自此古三儿跟在黄志雄身边，形影不离。黄志雄想起古三儿满眼崇拜地望着自己憨憨地笑，笑着笑着就成了一片血红色。
黄志雄像被震醒，从床板上弹坐了起来，抓着自己凌乱的头发喘了几口粗气。这觉是睡不成了。黄志雄粗暴地推开歪睡在他身边的人，心神不宁地往外走去。
和顺的夜很静，除了几个走动的士兵，看不到人影。黄志雄胡乱走着，出了巷子往田间走去，忽然看见月光洒在路边的小河上，又隐隐绰绰地印回到一个挺拔的身形上，黄志雄一眼就认出来，是那日骑马的小少校，拔着军姿站在河边一动不动，斑驳的光影温柔了那侧影。
黄志雄看得心里又静又乱，伸手从怀里里掏出两片烟叶子，塞进嘴里嚼了几口，又吐出来放回去。萧景琰听到衣服的摩挲声，扭头望着黄志雄，黄志雄被那双眼睛看得心中一颤，也毫不躲闪地回望过去。萧景琰收回目光，却忽然开了口，说我父亲也这样，烟瘾犯起来嚼烟叶子，怎么都劝不开他，我不喜欢他的烟味，不过也再也闻不到了。今天是我生日，我总希望他能有空陪我过一个生日，但是从来没有实现过，以后也不必再失望了。
黄志雄也不回话，静静地看着他。那天晚上萧景琰也没再开口，像是在看月亮，又像在看远方。直到天边闪现红光，也不知是谁先离去。黄志雄只记得天边的那抹红光和月色交织在少校的瞳孔里，既哀伤又坚定，数年来，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也没有那么需要大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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